《豫章书院》5
以下内容整合于贺林的第五次心理治疗记录,真实有
效,时间7月20日,后期可取证。
我来回按着圆珠笔的笔帽开关,心里被一股莫名的烦
躁情绪充满,也可能是对自己力所不及的厌弃。
“他因为我被打过戒尺。”贺林今天的精神状态不是那
么好,本来应该在上周五的治疗也被推迟了。
“为什么?”我边问边自我厌恶地想着,我这个白痴又
来了。
贺林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色衬衣,他把右手伸进左臂的
袖管里,看动作应该在又抠又掐的。
“教官会在学生中安排监查官,每周二汇报监督情
况,大家轮流当,说是个官,其实就是为了大家互相
监视拆穿,好让所有人都产生不了信任感。有一晚查
寝的时候,我的笔袋放在床上了,教官问是谁的,我
害怕的说不出话,我是真的怕,我觉得如果我再被关
一次小黑屋,我绝对会死的。”
贺林的声音开始有些强烈波动,他哽咽道:“还没等
我反应过来,他就举手说是他的,教官说要惩罚打戒
尺,五十厘米长的竹板,但我想着总比抽龙筋滚地雷
之类的好多了,谁知道教官开始让他数笔袋里的笔,
有多少支就打多少下,我当时简直后悔的想从三楼跳
下去,你说我没事装那么多笔干什么啊?”
我移不开目光,因为贺林哭了,眼睛通红,鼻头也
红,泪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,他的袖管也开始一滴一
滴晕开血液的痕迹。
“总共十五支笔,”贺林哭着说,“他就被打了十五
下,打完以后手掌肿了一个星期,连筷子都没法拿,
他还偷偷安慰我说不要难过,如果我哭了被人发现,
那受罚的就是我了。”
或许是被贺林滚烫的眼泪震慑住了,我竟然失职到忘
记按呼叫铃,好让护士进来为他处理伤口。
“我们每隔两个月会在教官的监督下给家长打电话,
我在听筒里听着我妈妈叫我的小名,我心里真的想的
是,操你妈出去我就杀了你......但是说出口的又不是
那么回事了,我怕被打,也怕他被我牵连。我承认,
有他在,我确实想活的久一点。”
我的腿终于有力气可以走到门口把护士叫进来,看着
她把贺林染了血的袖子轻轻剪开,露出被他自己抠出
来的丑陋伤口,那一瞬间,我觉得我说不出话了。
就像贺太太没法说出为什么把贺林送去豫章书院。
就像贺林为什么对着我这个陌生人才能倾吐。
就像那则二十秒没人知道内容的短短通话。
就像每个数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,却再也打不通的重
庆号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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